節奏，由自己主導。

◎申渡、星谷樂器科AU
 
◎歡樂向日常，私設有

薰衣草茶的芳香

　　「那麼，我出門啦！」星谷穿上外套，背上背包後回頭向申渡道別，得到對方的回覆才關門離去。

　　待腳步聲消失，申渡才從書籍中抬頭，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很喜歡星谷即使匆忙，仍會跟自己打聲招呼再出門的習慣，可以充分感受自己在對方心中的重要性。

　　下次找機會到星谷打工的地點看看吧。如此想著，申渡再度將目光投向手中的書。

　　空閑抱著安全帽發呆，聽聞奔跑聲逐漸靠近才回神，眼前的褐髮少年氣喘吁吁撐著膝蓋，臉色因為運動過後而透著紅，他嘴角輕勾，空著的手伸過去將對方略顯凌亂的頭髮理順。

　　「抱歉，我來晚了！」

　　「時間來得及，不需要這麼趕。」收回手，空閑把另一頂黑色安全帽遞給對方，然後跨上摩托車。

　　星谷接過安全帽笑了笑，扶著對方的肩膀坐上後座，「我不想讓空閑等太久嘛！」

　　空閑初次見到星谷是在打工的場所，一間規模不大，氛圍卻相當舒適的咖啡廳。那時的他剛升上中學三年級，正是為學業衝刺的關鍵時期，但為了獨立撫養自己的母親，空閑依舊堅持沒辭掉工作。

　　對於一個剛年滿十五歲的孩子來說，每天被時間追著跑是件壓力巨大的事，但空閑的表情總是沒什麼變化，再加上鮮少與人交談，實際察覺的並沒有幾個。

　　「您好，可以請教一件事嗎？」

　　這天空閑站在櫃檯後擦拭玻璃杯，有道聲音突然從前方傳來，他抬起頭，是位熟悉的顧客。

　　眼前有著一雙翠綠色眼眸的褐髮少年是店裡的常客，根據店長描述，可以說是喝著本店飲品長大的孩子。少年總是固定在晚間六點半報到，坐在固定的位子點固定的招牌特調，偶爾隨心情加上一塊蛋糕。對方似乎不喜歡喝咖啡，至少在空閑打工的兩個月，他從未見對方喝過一次。

　　雖然少年每次進店都會禮貌跟自己點頭打招呼，但談話卻是第一次，讓空閑短暫當機才回過神。

　　「請。」

　　「想減輕壓力的話，您有什麼推薦的嗎？」

　　減輕壓力嗎？空閑眨眨眼，覺得自己也該好好思考這個問題，但嘴巴還是盡責的列舉店內所有的品項。

　　大概是選擇有點多，少年一張臉陷入糾結，那表情看來挺有趣，令空閑忍不住嘴角微勾。

　　不過這個看來開朗的人也有需要紓壓的時候啊，不曉得是因為什麼煩惱？空閑換了一個玻璃杯繼續擦拭，腦內則思考起這個未知的問題。

　　猶豫了兩分多鐘，少年總算決定好了，「那麼，請給我招牌特調和薰衣草茶各一杯。」

　　「是，請稍候片刻。」空閑原本『等會兒幫您送過去』這幾個字在少年拉開面前的單人椅後硬生生轉了個彎。

　　對於沒有坐在往常位子還一次點了兩杯飲料的少年，空閑雖然好奇還是禮貌的閉上嘴工作，等他將杯子送上後，疑惑立刻得到解答。

　　那杯薰衣草茶被少年推了回來。

　　沒搞清楚怎麼立刻被退件的空閑驚詫完全表現在臉上，對方朝他笑了笑，指著杯子開口：「雖然調配的是您，但不介意的話請用。」

　　空閑這時才驚覺，原來這個人有注意到自己近來的疲憊。

　　內心百感交集，空閑感覺自己很不冷靜，好像連聲音都有點抖，他勉強穩住激動的情緒，向對方道謝：「感謝您的好意，不過現在是上班時間。」

　　但說完的瞬間他就後悔了，這段話怎麼聽都很不給面子，簡直像把他人的善意丟在地上踐踏，再加上空閑本身情緒不太顯露，容易給人不領情的感覺。

　　少年帶笑的表情卻不變，反而又把杯子朝空閑的方向輕推，「店長桑人很好，才不會介意員工上班喝茶呢！」

　　彷彿說好似的，店長突然從辦公室探頭丟了句「空閑君你就接受星谷君的好意吧」然後轉身繼續處理事務。

　　空閑看了眼臉上寫著『你看我就說吧』的星谷，輕笑一聲端起杯子喝一口，薰衣草的宜人香氣立刻在口中擴散。

　　平時覺得花茶沒什麼作用的空閑，今日卻莫名覺得特別有效。

　　那之後兩人的交情日漸提升。

　　在空閑有排班的日子，星谷總會準時到店裡點一杯招牌特調待到對方下班，而知道空閑自學過鋼琴後，星谷的樂趣又新增一個。

　　「空閑今天演奏嗎？」

　　雙手撐住下巴，星谷滿臉期待的問，空閑發現自己實在無法拒絕對方這種閃亮亮的表情，環顧店內顧客人數，還在能夠應付的範圍，空閑點點頭朝鋼琴走去。

　　其實空閑一直想不透音樂科出身的星谷為何喜歡聽自己演奏，所以某天他忍不住問出口。

　　「嗯，怎麼說呢……」星谷看了空閑一眼，笑道：「大概是因為空閑的琴聲跟本人一樣很溫柔的關係吧。」

　　溫柔？

　　空閑的頭上彷彿有個實體化的大大問號，從小到大除了母親根本沒人會將這個詞掛在自己身上，最常聽到的不外乎是可怕、面無表情之類不算正面的評價，當然空閑知道這有百分之九十的機率是自身關係，怨不得人。

　　但眼前這個正式開始來往僅一個多月的少年卻說出相處一年的同級生都不曾有過的感想。

　　真是奇怪的人。

　　星谷被空閑的反應戳中笑點，大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

　　「空閑雖然不喜歡說話也沒什麼表情變化，但行事作風卻能看出是個很體貼的人呢。」

　　「但是這樣很容易讓人害怕不是嗎？」至少空閑很清楚因此嚇退不少人。

　　「我覺得空閑保持這樣就很好，畢竟真正想親近你的不會因為外貌而退縮嘛！」

　　空閑注視嘻嘻笑著的星谷，臉色不禁柔和下來。

　　說得也是，眼前這人不就是個例子嗎？

　　大概是生活辛苦又充實的關係，轉眼便到了畢業的季節。在那之前空閑不知出於什麼心態一直沒問過星谷的升學計畫，直到畢業後的兩人慶祝會才提起。

　　將嘴裡的食物嚥下，星谷語氣帶著驚訝，「我以為空閑沒興趣才沒提的。」然後從背包翻出收到的合格通知書。

　　看清上面印著的校徽，空閑笑了。

　　那正是他同樣考上的綾薙學園。

　　「不好意思，我想點餐。」

　　「好的！請問需要些什麼？」

　　一如往常站在櫃檯後處理顧客的餐點，空閑目光卻時不時分心去看穿着制服替客人服務的星谷。

　　開學前的暑假，星谷從常客變成咖啡廳的成員，據說是想幫忙家裡分擔學雜費，畢竟藝術科系的開銷比普通學校還要高。

　　空閑一直忘不了那天星谷笑嘻嘻打招呼的模樣，還興致盎然說著「很高興跟空閑共事」這種可愛的話。

　　接下星谷遞過來的單子，空閑輕聲喚住對方：「星谷。」

　　「怎麼了嗎？」星谷疑惑回頭。

　　「等等餐點處理完，要聯彈一曲嗎？」

　　聞言星谷立刻雙眼發亮，「好啊！跟空閑聯彈很開心呢！」

　　「那麼稍等我一下。」

　　「沒問題！」

　　星谷蹦蹦跳跳拿著抹布清理桌子去了，空閑低頭繼續工作，沒人看見他噙著笑的表情。

來自樂器科的協助者

　　星谷現在非常惶恐，今早他被通知到華櫻會報到，推開門便看見鳳樹笑眼彎彎的注視自己，隨後的話題更是砸得他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

　　眾所皆知，聲樂科一年生的課題便是爭取二年級音樂學科少數的十六個名額，而這段期間星路組不但有華櫻會前輩的指導權，也能從樂器科有選修作曲課的一年生挑出一位協助者。

　　星谷自然是知道這項規則的，只是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被選中，在作曲方面他雖然不算差勁，但比他優秀的不可否認有很多。

　　若是星路組找上自己，可以說他們不了解狀況，但眼前這位可是三年生，還是堂堂華櫻會的成員，實在讓星谷摸不透對方在想什麼。

　　「希望你能接下這份委託，這對你的課業成績也有很大幫助。」鳳笑著注視表情糾結的星谷，覺得這孩子越看越順眼，無論如何都要說服對方答應這項請求。

　　鳳說得對，應下這份工作不僅對成績有幫助，做得好說不定未來也能因此有一條光明的道路，但對於星谷來說那些都不是重點，主要是這個擔子太重了。

　　雖然碰鋼琴時總會改編曲子或即興彈奏，但和平時玩票性質不同，這可是嚴重影響聲樂科學生未來的創作，星谷並不認為自己有足夠實力撐起這項重任。

　　察覺星谷的顧慮，鳳才暗自責備自己的粗心與急躁，連忙安慰道：「星谷，不需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你的定位是協助者，主要任務是幫忙解決作詞作曲方面的問題，而樂曲的規劃還是由我們這邊構思。」

　　見星谷緊繃的情緒稍微緩和，鳳趁勢追擊，雖然將演技用在單純的孩子身上不太好，但於公於私他都希望能把握住這難得的人才。

　　靠在華櫻會的桌邊，鳳一副傷腦筋的模樣，欲言又止的表現讓星谷忍不住開口：「鳳前輩？」

　　鳳認真對上那雙翠綠色眼睛，鄭重道：「星谷，其實我找你除了創作能力，還希望你能幫我另一個重要的忙。」

　　聞言星谷不禁緊張起來，站姿變得更加挺直，戰戰兢兢詢問：「什麼忙？」

　　嘆口氣，鳳表情非常可憐，語調難過到彷彿下秒就會哭出來，「我的四名學生都很有實力，可惜彼此相處很糟糕，再這樣下去別說公演，連完整排練都是難事……」

　　垂眼的鳳用餘光偷瞄明顯動搖的星谷，抬起眼角泛淚的臉直視對方，「星谷是個性格開朗又好相處的人，如果讓你參與我們的排練，說不定就能改善他們之間的氣氛。」

　　「就當作幫前輩的忙，協助我守護他們的未來好嗎？」

　　說實話，星谷是個容易心軟的性子，鳳可憐兮兮又如此為後輩著想的模樣準確無誤戳中他的軟肋，所以答應的言論沒經過大腦思考就脫口而出。

　　「那麼先交換聯絡方式，詳細集合時間我之後通知你。」

　　「好。」

　　拿出手機和鳳互換號碼和郵件信箱時，星谷瞄到對方笑臉盈盈的表情突然冒出一滴冷汗。

　　為什麼有種掉進陷阱的感覺？

　　向鳳鞠躬告辭的星谷在出門時險些與柊相撞，所幸彼此反應都滿快，沒有造成傷害。

　　和柊點頭致意後星谷便匆匆往教室前進，他下堂課要用的東西還沒準備好。

　　望著星谷離去的背影，柊推推眼鏡，滿臉不認同，「不覺得把演技用在那孩子身上太卑鄙了嗎？」

　　被發現演了一齣苦情劇的鳳臉上沒有絲毫尷尬，只是看著手機那串新增的數字微笑，「有什麼關係？再說我也沒有胡扯，只是適當的加油添醋罷了。」那四個孩子雖然能夠正常排練，但私下相處卻有很大問題，鳳從未見過練習結束就彷彿打開隊友封鎖模式，自顧自做事的團隊，看得他差點需要隨身攜帶藥物避免突發性心臟病。

　　柊略帶嘲笑的看了鳳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把學生們上交的協助者名單放在桌上。

　　無意瞄到資料內容的鳳先是一愣，隨後捧腹笑到整個辦公室都有回音。

　　看著險些喘不過氣的鳳，柊整張臉黑的可怕，他當然明白自家兄長在笑什麼，但實際看到還是很不爽。

　　發覺弟弟似乎有想殺人滅口的意圖，鳳趕緊跳起來往門口跑，但還是笑著丟出一句話：「恭喜你找到『榮吾』——哇啊！」

　　回應他的是毫不留情砸過來的紙本資料。

　　差點直接用臉接住『回禮』的鳳見狀立刻腳底抹油的溜了，開什麼玩笑，等等說不定飛過來的就是距離柊第二近的椅子。

　　嘆口氣，柊認命走過去撿起地上亂成一團的紙張，他什麼不拿，怎麼偏偏丟只用一個夾子固定的資料？順利砸中就算了，現在滿肚子氣沒解還得蹲在地上善後。

　　「唉。」柊又嘆口氣，正準備轉身換撿另一邊時，幾張紙被雙手奉上，甫抬頭，發現居然是剛才已經離開的星谷。

　　星谷眨眨眼，不太明白柊怎麼定格了，於是開口叫了對方一聲。

　　「謝謝，怎麼繞回來了？」重新將名單夾好，柊站起身留意到星谷身後還有一名眼熟的少年，那個似乎是……

　　被這麼一提才想起自己是來幹嘛的，星谷連忙探頭往華櫻會地板看，「啊，剛才手機吊飾掉了，所以回來找找。」

　　雖然對方刻意表現的平穩，但柊還是察覺其中隱藏的著急，看來是相當重要的東西吧？於是他將門完全推開，「直接進去沒關係。」

　　「柊前輩，非常感謝！」星谷訝異的睜大眼，給對方一個笑顏後邁入辦公室，不多時便拿著個小吊飾走出來。

　　柊留意一看，是相當精緻的整座馬林巴（Marimba）與兩支小琴槌，這令他感到意外。星谷是主修大宗向的鋼琴，身上卻帶著算是冷門樂器的飾品，感覺倒是滿匪夷所思。

　　「那麼我們先告辭了！」握緊手中失而復得的樂器吊飾，星谷欠身致謝，然後向幾步遠的申渡跑去。

　　視線與柊碰上的申渡禮貌鞠躬致意，而後面對星谷的眼裡充滿柊一時摸不透的情緒。

　　關上華櫻會大門，柊坐在首席的位置凝視手上由辰己親自遞交的協助者名單：上頭清晰寫著『申渡榮吾』四個字。

　　關於協助者，基本上是由學生自行尋找的，像鳳直接插手的狀況倒是少見，但是柊能理解鳳這麼做的理由也不反對。

　　「申渡和星谷同班同寢啊……」倒是滿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