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奏，由自己主導。

◎私設多，預警見玄夜目錄

◎含同性議題，慎入

卷一：第二十五話。特質

（副標：你值得）

　　冰晶和自家隊長肩並肩往足球隊專屬宿舍邁進，鬼道瞥了一眼旁邊的黑色，開口：「後天我和佐久間要到雷門看練習賽，一起去？」他知道冰晶絕對已經擬定好行程，只是想詢問看看同行與否。

　　「好啊，出發前記得提醒我。」隨口應和完鬼道的話，冰晶立刻拉著他的衣袖、指了指食堂的位置道：「隊長大人，我肚子餓了。陪我去吃點東西。」

　　無奈勾起嘴角，鬼道想反正自己也還未進食，便任由冰晶拉著往食堂前進。

　　說起來，冰晶總覺得很久沒到食堂用餐了。最近出門閒逛的時間都太晚，所以都隨便在外面找家餐館解決。嗯，有點懷念食堂阿姨的料理。

　　推開食堂的門，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冰晶望了望牆上顯示七點二十七分的時鐘，再看向自家隊長、無聲詢問這是怎麼回事，結果得到對方聳肩表示也不了解的答案。

　　一般來說，食堂開放的時間是上午五點到七點、中午十一點到一點、下午五點到九點。所以，這個時段來照理說食堂阿姨應該還會在的，沒理由半個人都沒有。

　　迅速掃視四周，冰晶忽然瞄到一張被壓在烤箱下的白色紙張。她走過去、拿起將內容唸出來：「今日下午食堂阿姨因病請假，請各位自行處理晚餐的部分。」

　　鬼道少年表示無語。

　　「既然這樣，我們就出去吃飯吧。剛好最近開了一家新的小吃店。」不等鬼道拒絕，冰晶便逕自拉起對方的手朝校外前進。

　　偷覷頻頻傳來涼意的手掌，鬼道裝作不經意的順勢收緊一些，這是他和冰晶第一次的肢體接觸，沒有想像中的羞澀、尷尬、不自在，反而平心靜氣、自然無比；他想，大概是對方那充滿涼意的手把內心的高溫給降下去了吧。

　　冰晶在一間掛著『中華餐廳』招牌的店家停下腳步，她推開店門、並順勢鬆開牽住自家隊長的手；那瞬間，鬼道覺得內心有股空虛感蔓延全身。但是，他很快將失落情緒壓下，隨後跟上。

　　店內裝潢很普通簡潔，不會讓人感到驚豔、卻又印象深刻。店面整體是以水藍色為基調，搭配白色木製桌椅，有種難以形容的特殊格調。

　　「歡迎光臨。」一道成熟的女性嗓音傳入耳，鬼道順著聲源望去，發現一名綁著半頭的深褐色髮女人用漂亮的墨黑眼眸凝視他們這邊。他禮貌性的點頭打招呼，然後看著依舊自然的冰晶往那位女性隔壁的位置走去。

　　沒有發怔太久，他上前拉開冰晶對面的椅子、坐下，然後認真聆聽冰晶和年輕女人的對話。

　　——雖然，他完全聽不懂。

　　打從進門的那一剎那，鬼道就深刻體會到自己的語言能力是多麼不足，雖然第一句話用猜的也能知道是「歡迎光臨」之類的意思，而現在他是處於『有聽沒有懂』的混亂狀態。

　　在他深深懺悔自己沒用心學習外語時，跟年輕女人聊天完畢的冰晶把一份菜單遞給他，然後自顧自的看起來，完全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收起滿溢的好奇心，鬼道決定先把晚餐解決再說。但是看到那張寫滿繁體中文字的單子後，額頭黑線是一條接著一條跑出來。

　　現在是要他玩猜猜會點到什麼食物的遊戲嗎？雖然不是完全看不懂，但要把菜名拼湊起來實在有挑戰性。

　　發現自家隊長快呈現囧字的臉，冰晶掩嘴笑道：「隊長大人，你沒發現後面有日文版本的嗎？」她知道鬼道沒特別學習中文，即使日文有部分字形一模一樣，要理解還是頗有難度。

　　刻意忽視對方偷笑的樣子，鬼道默默將菜單翻面。

　　他只是一時亂了陣腳而已，就只是這樣，所以別太在意。鬼道如此安慰自己。

　　用餐完畢，冰晶用中文跟年輕女人道別，鬼道則是再度點頭致意，二人才離開店面。

　　「隊長大人好奇我們剛才的對話嗎？」不等鬼道提問，冰晶便搶先開口。不是她要說，自家隊長的想法真的超好懂。

　　「……是。」知道想隱瞞也隱瞞不了，鬼道乾脆承認。反正又不會少塊肉，頂多被那抹黑色吊胃口。

　　「隊長大人知道我是在哪裡長大的吧？」冰晶微笑看著鬼道。

　　「臺灣。」這是球隊眾所皆知的事情。至於其他人知不知情，鬼道就不清楚了。

　　「賓果！我們在討論日本和臺灣開銷上的差異。對於曾經長期待在臺灣的我們來說，日本的開銷真的有點吃重呢。雖然薪水也相對較高就是。」

　　……這是一名『中學生』跟『成年人』該有的對話嗎？未免太不尋常了點。

　　「不過，日本是很好的地方。

　　——因為，這裡有你們。」

　　冰晶回眸一笑，然後轉身繼續前進。

　　鬼道右手抓住左胸口的衣料，試圖平緩跳動速度異常的心臟。

　　「這傢伙……那種表情是犯規的。」

　　咖啡屋的所需服飾在學園祭的前兩天及時完成，當眾男學生看見自家班上的女同學帶著大包小包的袋子進教室、還對他們露出意味深長的可疑笑容時，除了冰晶、草野和早已認命的鬼道外，無一沒到處逃竄，雖然最後還是全部被抓回來試穿衣服。

　　「唔啊啊啊、這是什麼啊？！」被套上縫滿大量蕾絲邊、桃紅色系女僕裝和墨色及腰雙高馬尾假髮的宮野放聲怪叫，看他不停拉及膝短裙就知道極度不適應。

　　但是說真的，當他看見其他男同學的服飾時，他突然非常慶幸自己被分到『女僕組』。

　　先來說說『護士組』，他們的樣式和普通的護士服差不多，只是裙子僅長達大腿之半，衣服領口則是深V字形，如果沒有在裡面多加汗衫背心，或行為舉止太過粗魯，絕對會『春光外洩』。

　　再來是『cosplay組』，一開始宮野本來很期待自己被分配到這裡，因為他本身對動漫還頗有興趣，結果沒想到班上女生不是做些布料少、非常容易曝光的樣式，就是弄什麼魔法少女和美少女戰士云云、讓男生覺得非常羞恥的動漫——若要說有哪個人的服飾宮野最能接受，他一定二話不說選草野抽到的巫女。因為布料跟女僕裝差不多，不必時時擔心曝光的問題。

　　看著頻頻鬼吼鬼叫的自家同學，冰晶嘴角勾起一抹高高的弧度。

　　啊啦、這畫面還真詭異好笑。尤其是身材粗獷的男生套上魔法少女的可愛服裝時，反差大到會讓人噴飯。話說回來，學園祭可是要吸引客人光顧的吶，希望到時候別把人都嚇跑才好。

　　視線無意瞄到隔壁的自家隊長，冰晶掩嘴注視對方，輕笑道：「隊長大人果然很適合反串呢，真的不考慮轉性當女生？」

　　看看那頭飄逸的淺褐色及腰長捲假髮，搭配墨綠色系的蕾絲迷你紳士帽，看起來多麼可愛啊。

　　鬼道斜眼望向她，眼神貌似在說『虧妳還有閒情逸致開玩笑』，然後蹙眉拉拉以墨綠為基調的及膝連身蛋糕裙。

　　雖然球隊平時也是穿長襪，但這種縫滿蕾絲邊的膝上襪真的令他極度不適應，還有穿著球鞋以外的可愛娃娃鞋更感彆扭……

　　——鬼道現在可以理解為何冰晶討厭穿女裝的原因了，整個超沒安全感。

　　「冰晶君，接下來換你囉——我有預感你反串絕對能跟鬼道君一樣美！」負責女僕組服飾的女學生拿著深紫色系的蓬蓬裙，笑容滿面對她說。

　　見對方似乎想當場把自己的校服扒下來，來場『脫衣Live』，冰晶立刻倒退數步，汗顏拒絕對方替自己更衣的『好意』。她可沒本錢也沒興趣當脫衣女郎吶，又不是像火焰前鋒君沒神經，不怕別人看。

　　明瞭冰晶顧慮的鬼道頓時拋開穿女僕裝的羞恥心，跳出來幫對方解圍：「冰晶可以自己處理，妳就直接把東西交給他吧。」接著自動將假髮衣服取過來、遞給冰晶，再動作俐落推她進更衣室。

　　拿著充滿可愛氛圍的服飾，冰晶頓時有些無言，以後去打工也要穿成這樣嗎？她可能會受不了……還是跟店長先生商量一下可否修改她的衣服樣式好了。 

　　五分鐘過去，當大家以為冰晶在裡面睡著、準備開口詢問時，更衣室的簾子被輕輕拉開——

　　「抱歉，假髮有點難戴，花了不少時間。」之前她沒戴過假髮，沒想到如此難處理，讓她花費很多時間、手忙腳亂才把打結處弄好。話說回來，其實她本身就是長黑髮，根本不需要再戴假髮什麼的，但如果直接放下頭髮，東西又不曉得該怎麼處理。

　　一片靜默的教室讓冰晶疑惑抬起頭，眾人無一沒定格、目瞪口呆的盯著她看。

　　幹嘛？這是哪招？集體搞癡呆？她不過穿個女裝而已有需要這麼驚訝嗎？是有沒有那麼不能看？

　　冰晶問號滿天飛，卻找不到人可以向自己解釋現在的狀況。

　　首先回神的是草野，他勾起淺淺弧度、揚聲讚嘆：「非常適合你呢。」女裝扮相的夜君跟男性的穿著落差有點大，雖然依舊帶著隨性的感覺，但女性獨有的美麗氣質比平時更突出、更吸引目光。

　　「冰晶你根本就是女的吧！比鬼道更女人啊！」宮野震驚指著冰晶，用吵死人的音量大叫。

　　被提起的當事人一個表情完全不為所動，一個則是在暗忖幹嘛又提到他。

　　經過混亂的試裝後，反串咖啡屋的準備工作也大致完成，就只差學園祭前一天、也就是明天要在烹飪教室集體準備的小點心而已。

　　換下衣服的『女僕三人組』坐在地上圍成一個小圈圈聊天。更正確來說，只有宮野一個人在說對初次穿女裝的感想，其他二人則有一搭沒一搭的附和。

　　突然，說話聲戛然而止，宮野整個人湊到冰晶面前，讓原本在發呆的後者嚇了一跳；鬼道本來反射性想把宮野推開，可是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還是硬生生停下動作。

　　「我說宮野君啊，你在幹嘛？」若非她提醒自己靠過來的是自家同學，早就一拳揮過去了。

　　微微蹙眉，宮野一掃先前的不認真態度，正經八百開口：「冰晶，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還沒跟我們說？」

　　嗯？淡淡瞥了紛紛聚集過來的自家同班同學，冰晶想，大家都知道了啊。沒有絲毫緊張的情緒，因為她早知道消息傳遞的速度有多快。

　　「是啊，冰晶君。大家都在等你親口說出來，明明時間已經不多了……」二宮眼睛有點泛紅，努力忍住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怎麼搞的好像她要離開人世的樣子？感覺真不吉利吶。不受周遭氛圍影響，冰晶在內心吐槽著。

　　深吸一口氣，冰晶用那雙讓眾人印象深刻的紫羅蘭色眼眸環顧每個人，然後起身、認真道：「怎麼了、怎麼了？這種離別氣氛是怎麼回事？我只是要轉校而已，又不是得絕症。所以，別擺出那種表情，即使無法隨時見面、即使人身處別地，我、冰晶夜，也依舊是這裡的一分子。

　　只要你們希望，一通電話我就會飛奔回來。

　　如果我有接到電話和那個心情的話。」

　　聞言，原本哭喪著臉的同學們都露出笑容。

　　「一定、一定要保持聯絡哦！」

　　「真是的，前面明明這麼感人，最後一句馬上破功了啦。」

　　「說話算話啊！不然就詛咒你嚴重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

　　「欸欸，這也太狠了吧！冰晶本身就很容易犯路癡，再多加這個不就只能露宿街頭？」

　　沉重的氣氛一瞬間又歡樂起來，鬼道看著露出微笑的冰晶，嘴角弧度也不自覺向上揚；短短一段話就能改變每個人的情緒，這就是冰晶夜所擁有的奇特力量之一。

　　——也是讓鬼道有人甘願被牽著鼻子走的其中一個理由。

　　將鬼道注視冰晶的柔和表情納入眼裡，草野閉上眼睛思考。這是怎麼回事呢？明明撞見如此畫面，心臟應該要疼痛不已才對，可是，他卻覺得心情起伏沒有很大，反而平順、自然。

　　這是否表示他已經放下了？

　　「幸男君。」富含磁性的嗓音傳來。

　　「你有『愛人』的資格，更值得『被愛』。不要把自己關在一個人的世界，絕對有值得你託付一輩子、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存在。

　　你，不會是孤單一人。就像我們有我們的感情世界。

　　——你也絕對能找到完全接納你的那個『他』。」

　　有道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枷鎖被這段話破壞殆盡。

　　連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束縛被解開，草野突然感覺渾身力氣被抽空，癱坐在地。原來打從一開始，他怨恨、嫉妒、仇視的對象就不是別人，而是『身為男性』、無法誠實面對愛情的『自己』嗎……？

　　為了方便說話，冰晶蹲下身、巧妙遮掩草野現在的樣子，如果被發現的話可是會很糟糕的吶。

　　「幸男君也許沒有發現吧，當你瞪著我看時，眼神會夾帶『羨慕』，羨慕我可以很自然和隊長大人互動，因為你認為自己沒有資格『愛人』，所以連朋友都不敢當；當你望著隊長大人時，眼神會夾帶『失落』，失落著對方不會看著你，因為你已經認定不會『被愛』。

　　除了過去的經驗讓你遲遲無法向前進，還有你在拒絕自己。

　　是你侷限了自己的感情路，所以，如果想繼續往前，請拿出勇氣來吧！

　　不必太急躁，即使只有一毫米也要往前跨，如此，你才能找到真正對的那個人。」這是，她一直以來觀察所得到的結論，藉由這次好好傳達給對方。她相信他能夠突破，然後得到幸福。只可惜，對象不會是自家隊長。

　　將頭靠在冰晶肩膀上，草野沒有正面回覆，只是不停重複「謝謝」這兩個字。

（待續）

2014/06/21（冒天首發）